美国大流感?死亡人数过亿只是下酒菜
1918年4月,法国布雷斯特海军基地,满载着美国大兵的运兵船缓缓驶来。时至一战时期,欧洲战场局势焦灼,而美国的征兵计划无疑让协约国看见了胜利的曙光,可运兵船带来的除了局势的扭转契机之外,还有一名隐形的恶魔——大流感。流感很快席卷了包括英、法、德等十几个欧洲国家,其中以西班牙声势较大,故大流感又被称为西班牙流感。
1918年到1920年两年间,流感病毒经过数次突变,三轮爆发几乎横扫全球,造成全球五亿人感染,五千万到一亿人死亡。而当时的世界总人口仅为17亿。传播范围之广,以至于人迹罕至的太平洋群岛和北极地区也不能幸免,很多村庄几乎绝户,生活在阿拉斯加北极地区的因纽特人几乎面临种族灭绝。短短两年间,人类文明几近灰飞烟灭。
这场大流感相比于老人、小孩这样的体弱群体,年轻人的致死率也居高不下。他们突然出现,又神秘消失,潜伏在人类身边,每隔数年就会爆发一次,带走数以万计的生命,掌握现代武器力量的人类不可一世。然而时代变了,这场大流感的到来给人类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人类在大流感面前依旧不值一提。在这场人与自然的较量中,西班牙流感人带给我们怎样的启示?它又是如何爆发的?对人类社会的进程有何影响?
众所周知,代表着生命起源的原核生物出现在42.8亿年前,时光如梭,一晃而逝,时间来到34亿年前。同样众所周知,此次地球温暖的原始汤中进化出了第二类生命——蓝细菌。哪里有生命,哪里就有病毒与之共存,细胞出现前可能就已经有病毒存在,因为病毒不能形成化石,所以它的起源仍然不明,最多的说法源自退化假说。失去了令自己在细胞外长期独立生存的基因,造成了它们大多时候只能依赖寄生在细胞内而存在。与其说病毒是细菌的一种退化,不如说是一种进化。通过放弃无趣的生殖能力等功能,仅仅保留具有遗传能力的核酸和蛋白质,靠侵入细胞进行复制繁殖。简而言之,就是借鸡下蛋。我们生活的世界,各种生命形式无处不在,而与之共存的病毒亦然。
病毒的大小往往在20纳米到300纳米之间,将30000到75000个病毒依次紧靠排列起来才能达到1厘米的长度。病毒的传播方式有很多,很多病毒会攻击特定的生物体和生物组织,每种病毒也有特定的传播方式,植物病毒通常通过昆虫,或者其他生物体和植物间传播。这种帮助病毒扩散的生物体称为“病媒”,一些动物病毒则会通过感染体液传播,甚至被污染的物体、食物、水等,正如艾滋病病毒可以通过性交传播,双方在做功的过程中,遵循能量守恒,必然存在的体液的交互转移。另外,登革热病毒还可以通过吸血昆虫传播。病毒感染会使人、动物甚至植物生病,不过宿主的免疫系统通常能够清除病毒并产生终身的免疫力。需要明确的是,用于对抗细菌感染的抗生素对抵御病毒无效,至于流感病毒这样的仅仅借由打喷嚏或咳嗽的飞沫,就能在空气中传播的病毒,自然就成了最具有大瘟疫底气的存在,如同无处不在的细菌一样,病毒因为存在比细菌更为简单的构造,庞大的数量和极短的繁殖复制周期,变异能力自然很强,而流感病毒就是其中的优秀代表。
众所周知,流感病毒是RNA病毒,而RNA相比DNA本身就不稳定,加上同型病毒的毒株间可以基因重配,变异能力非常强。所以我们每年都会在新闻里听到新的流感病毒出现,就会引发新一轮疾病。流感病毒按照各自基因结构,抗原变异种类、主要感染群体及严重程度各不相同。分为甲乙丙丁四型,其中甲型流感病毒最为常见,也最容易造成大规模传染。
1918年到1920年,几乎毁灭人类文明的西班牙流感就属于甲型流感的一种。这场流感虽然名为西班牙流感,但它并非爆发于西班牙,根据功能说法,它首先爆发于美国。说起来西班牙多少有些背锅的意味。1914年到1918年,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战。一战的爆发,各国频繁调兵,几乎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战争的走向上。当时对于流感的科学研究尚未突破,人们的公共卫生观念越落后,军队和政府领导者对流行病的传播规律毫无认识。流感爆发初期并未得到各国高层重视,这令他们错过了采取隔离措施的最佳时机。缺少监管控制的情况下,无疑给更大规模的流感爆发提供了孕育的温床。可以说,人类的无知让流感病毒找到了周围丰沃的传播土壤。
1918年春,美国堪萨斯州的一座军营内,多名士兵感到头疼,食欲不振,继而高烧。近三周内就有1100人重病住院,并且很快在美国各军营中蔓延开来。不过,流感并没有阻止美军参战的步伐,依旧在世界战场上频繁调兵。4月初,伴随着美军登陆法国最大的海军基地,同时也将一个即将在全球范围内,疯狂收购近亿人口的流感恶魔一并带去了欧洲。流感并无易感人群,不论是平民、商人、高官,流感病毒都会毫无偏袒地收割着生命,甚至连西班牙国王也患上了严重的流感。因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战,所有参战国政府都不允许刊发任何负面扰乱军心的新闻。所以流感疫情便禁止被报道。而西班牙作为中立国并没有新闻审查,于是西班牙国内关于流感的报道铺天盖地,这张大流感也因此暴露在了公众的眼前,给了一种错觉,流感在西班牙特别严重。也就是得了西班牙流感的名字。
黑云压城,1918年5月底,一艘来自欧洲的货船抵达孟买,流感随之进入印度,到达亚洲版块,很快经上海传入中国,为此次命运多舛的中国再次蒙上了一场寒霜。据闻半个重庆都因此病倒,就连地理位置相对孤立的新西兰和澳大利亚也同样被波及,整个悉尼的流感人数占到城市总人口的30%。然而,流感病毒并没有给人类太多的喘息时间,短期内的病毒迅速变异。
1918年秋天,刚刚偃旗息鼓的流感大军再次卷土重来,第二轮大流感彻底爆发,而这次它将让人类真正认识到,在自然抉择面前,人类是何等渺小,人类引以为傲的文明又是何等脆弱,使神的镰刀即将带走数以千万计的生命。9月下旬,美国马萨诸塞州德文斯军营仅一天就有3000名士兵感染流感,很多病人因病发生肺炎而死亡,军医观察到这些病人初期看起来像普通感冒,但是病情恶化得很快,转而变成前所未见的新型肺炎,入院仅两小时,病人的鹳骨上开始出现红褐色斑点。几小时后,病人出现“发绀现象”,发绀现象是皮肤呈现青紫色的一种病理现象,由血液缺氧导致,这些得了流感的病人严重到全身发黑,甚至无法辨认黑人白人,很快他们都悲惨的死去。48小时之内,军营里所有的部门都染上了流感,接下来住院和死亡的人数呈直线上升,连很多银行都被改建成了临时医院,医生和护士也在不断病倒死去,吊瓶开始出现短缺。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比利洛伊州格兰特军营就在军营内出现第一名死亡士兵时,一支3000人的队伍从格兰特乘火车出发,前往1600公里以外另一个军营。其实上级部门已经紧急下令禁止这种感染军营与未感染军营之间的调兵,但这条军令晚到了几天。士兵们挤在车厢内无法移动,有人开始咳嗽、冒汗、甚至开始发烧,继而神志不清,恐慌充斥着整列车厢,整列车厢也变成了一座缓缓移动的巨大棺材。而负责下令的法官也在不久后开枪自尽,这仅仅只是当时世界战场的一个缩影而已,战争年代一切都是残酷的。
1918年10月的一场战役中,因流感而撤出前线的人,比因负伤撤出的还多。美国公共卫生部长负责人曾规劝过美国陆军参谋长佩顿马奇患病者不该到海外服役。但马西对此视若无睹,在白宫马西面对时任美国总统的威尔逊陈述道:“如果美军不能到达法国,德军就会士气大胜”。他说航行中病逝的士兵同战死法国的战友一样,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责任。今天的我们并不知道。为什么愈演愈烈的流感疫情,威尔逊看起来漠不关心,但关于整场大流感,他从未对公众做出任何解释,白宫也从来没有引导过任何抗击流感或者财政救援的行动。虽然科学家强烈警告过一些军队负责人,但是战争还在继续。美国向法国的运兵行动也从未停息。这些驶向欧洲的运兵船全都变成了缓缓漂流的棺材。死去的士兵直接被扔进了大海里,而活着的士兵也幸运不到哪里去。
第二波流感传播速度之快,程度之严重,前所未见。负责此事的美国公共卫生部部长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此次流感有多可怕,直到大批人死去,他才在报纸上发表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建议,诸如避免拥挤、保持清洁、饭前洗手、及时排便等。因为联邦政府并未尽到责任,甚至对公众隐瞒了疫情的严重性,已经很快从军队传到了民间,很多城市几乎一夜瘫痪。其实领导者毫无作为。不仅处于战争期间维持社会稳定的考虑,还因为他们真的不知道除了向上帝祷告外,还能做什么。再加上证券和过去的流感完全不同,一度引发了社会恐慌。更有传闻,中世纪的黑死病再次卷土重来。
与此同时,恐怖的故事正在全球上演。亚马逊的一只蝴蝶煽动了一下翅膀,全球便出现了一幕幕可怕的灾难。巴西里约热内卢,一个正在等公交的人突然倒地猝死。南非开普敦,一名幸运者回忆道,从他登上公交车到回家的5公里路途中,车上共有6人猝死,其中就包括售票员和司机。在美国费城有几十万人得病,由于死亡人数实在太多,已经没有足够地方掩埋尸体,棺材变得极为短缺,起初还能偷到棺材,直到死亡人数过多,棺材也没得偷了,尸体就随意堆放在太平间的走廊上。甚至家里有人因为病得太重没有力气将死去的亲人搬下床,只能和死人躺在一张床上。费城的电话系统临近崩溃,导致只有7%的人成功拨通了急救电话,当然电话通了并不意味着就能请到医生和护士,因为他们也在不断受到感染而死去。
第二波大流感,是死亡率最高的一波。仅在1918年10月就有20万美国人因流感而丧生。那是美国历史上最黑暗的一个月,当年美国人的平均寿命因此比平时减少了12年。这些事情还是因为发生在相对发达的美国才被详细记录下来。至于亚非拉美等相对落后的地区,甚至遥远的北极,病毒肆虐到何种程度可能就不得而知了。一位红十字会的高级官员回忆道,生活在阿拉斯加北极地区的因纽特人几乎种族灭绝,很多村庄空无一人,医生走进当地人的住房。看到的是层层叠叠的尸体堆在地板和架子上,有些地方在人死光之后,成群的野狗便钻墙挖洞进入屋内啃食尸体。当救援队赶到时,只剩下几根骨头和残破的衣服,堪比人间炼狱。
1919年冬季到1920年春季,第三波变异流感爆发,死亡率相较于第二波有所下降。但势头依旧凶猛。短短两年时间,人类文明几乎灰飞烟灭,生物学家束手无策,似乎等待人类的最后审判即将到来。而就在1920年之后的几年,病毒开始向温和型突变,流感才终于慢慢消退。然而他们并没有真正消失,只是暂时隐藏起来,时刻窥视人类,等待致命一击。
这三场大流感具有三个特点,第一,杀伤力极强。它会导致病人全身发黑,鼻子和眼睛向外喷血,还伴有肾衰竭,肌肉和睾丸中毒性损伤等等。就像毒气导致的急性中毒,这些症状从未在以往流感病人身上出现过,以至于医生们一路将其误诊为登革热、黄热病等。
第二,死者多为二十至三十五岁的年轻人。在南非,年轻死者占到死亡人数的60%。在芝加哥,年轻死者是老年人群的五倍。通过尸体解剖,医生发现死亡者的肺部损伤严重。而该充满空气的肺泡内,却充满了大量破碎的组织碎片,比如白细胞、血液。也就是说感染大流感的肺部是被撕裂的。一位护士形容:“病人肺部破裂泄漏出来的气泡令他们翻身时发出噼啪声,就像爆米花炸裂”。但是这些伤害却不是流感病毒造成的,而是我们自身的免疫系统。面对流感,肺部就像免疫系统与病毒交锋的战场,对于普通病毒,免疫系统可以锁定病毒并且消灭它们。而这次的大流感病毒过于强大,免疫系统不得不调动全部兵力应战,杀敌八百,自损一千,正是因为免疫系统这种过激反应,使得正常的组织器官与病毒同归于尽。相比于老年人和儿童,青壮年的免疫系统更为强大,所以死得也更快。
第三,医学上的未知。是什么导致了这场空前的大流感?又该如何治疗?这在当时都是迷,直到最后,流感病毒也是因为自身温和性突变,自然消退。犹如幽灵般来无影去无踪,而人类只能干看着。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大流感的发生也是对人类的一次正向警醒,对其后人类的历史进程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首先,流感削弱了德国兵力,可能是导致德军投降的潜在原因之一。
其次,大流感又为二战埋下了伏笔。以下为争议较大的私货,一战结束后,战胜国和战败国在凡尔赛举行会谈,谈判的关键在于如何制裁德国。当时的法国总理乔治克里蒙索。力主狠狠制裁德国,而美国则反对削弱德国,但美国总统威尔逊却因身患流感而发烧、腹泻,甚至一度无法参与谈判,身体原因导致他在谈判桌上没能支撑下来。同意了法国的要求。威尔逊妥协后,各国签订了著名的凡尔赛条约,其中诸如高昂的赔偿金额、割让土地、限制军备等苛刻条件,招致了德国民众的极大怨恨和强烈的民族情绪,最终导致了擅长营造民族情绪的希特勒上台以及后续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
相比于以上较为私货的猜测,大流感对于现代生物科学的推动确实是实实在在的。加拿大裔美籍细菌学家奥斯瓦德艾弗里,他在大流感肆虐时期埋头钻研到底是什么引发了流感,然而和其他人一样并没有找到答案。大流感结束后,他的研究重点转回到肺炎,因为在大流感中真正杀死人类的是并发症——肺炎,最终却意外地用实验证明了遗传物质是DNA。而非当时人们普遍认为的蛋白质,这是人类第一次知道DNA具有携带遗传信息的功能,开启了研究分子遗传学的大门。也为免疫化学的发展做出了贡献。后来在艾弗里的研究基础上,英国人克里克和美国人沃森发现了DNA双螺旋结构,并获得了1962年的诺贝尔生理学奖。科学的发展往往是环环相扣。正是因为DNA的研究突破,几十年后的2005年,美国科学家陶本伯格才能提取出当年西班牙流感病毒的全部八个基因片段。这让人类第一次在基因层面上揭开了西班牙流感之谜,其背后的黑手正是H1N1。而通过对流感病毒基因的破译,人类将有机会对病毒进行追根溯源。从而辨认出可能导致了下一场大流感的病毒株。这场流感同样改变了人类的公共卫生观念。自上世纪20年代起,人类制定了国际卫生合作计划,各个国家也开始成立或组建自己的公共卫生部,建立更为先进的疾病监控体系,逐渐提供全面保健、免费医疗等服务。相比于带来黑死病的鼠疫。快速杀死载体,断绝自身传播途径的不理智行为,能够在初期混淆症状,且具备高突变性的大流感,无疑是人类目前所面临的最恐怖瘟疫。然而,流感病毒是无法被消灭的,至于如今市面上普遍用来治疗流感的特效药——奥司他韦,其实本质上是一种抑制剂,抑制成熟的流感病毒,脱离宿主细胞,从而抑制流感病毒在人体内大规模传播,而剩下的就只能靠免疫系统了。
1918年,流感病毒在全球扩散的工具主要是航船。而如今,飞机、高铁等高效运输方式在让人类生活变得更加便捷的同时,也成了各种疾病传播的最佳载体,同时也将疫情的监控难度提高了数个指数级。相比之下,人类在监控新型病毒研发疫苗、医疗条件的保障方面,还远不足以应对病毒的不确定性爆发。一旦最新的流行病毒出现,6个月内生产并分发数以亿计的疫苗之际,几乎是不可能的,面对时刻都有可能卷土重来。给予人类致命一击的大流感。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监控。越早发现新病毒,成功研制和发放疫苗的机会就越大,社会需要加大对疫苗的生产和科学研究的投入,不断提高疫苗的生产技术和效率。这是一场人与病毒关于生命的军备竞赛,而所有的措施中,最重要的大前提就是无论疫情真相多么恐怖,都必须公之于众。新闻新闻媒体的谎言并不能消除恐惧,反而让公众无法再相信的人和事会成为导致人类社会文明崩盘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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